Ocean

 

鄭秀妍第一次見到金泰妍的時候，是在她們韓國的新家。

金泰妍小時候臉蛋圓潤，一雙閃著水光的狐狸眼睜得大大的，傻呼呼地站在自家門口，懷裡抱著個豌豆娃娃，看著搬家工人進進出出。

鄭秀妍那時候才十歲，鄭秀晶像個小尾巴一樣站在身邊，臉上的表情跟那時候的金泰妍居然還有些相像。

可能是動靜大了些，金家的兩位大人也跟著他們的女兒一起站到了門口，鄭母看見了，便領著自己和鄭秀晶一起去打招呼。

兩家的大人在閒聊，三位小朋友則互相大眼瞪小眼。

鄭秀妍和鄭秀晶都不是很喜歡說話的個性，三個人對視了好一陣子，卻都只是乖乖地站在自家大人身邊，金泰妍鼓著臉頰，表情似乎有些糾結，面頰也因為侷促而有些紅潤。

鄭秀妍老早就注意到了，但她抱著手臂，一聲不吭，似乎想看看對面的金泰妍會有什麼動作。

金泰妍抱著豌豆娃娃，一邊觀察著鄭秀妍的神色，一邊小步靠近，等到三位孩子圍成了一個圈時，金泰妍才緊張地開口。

「我、我叫做金泰妍……」她的聲音細軟又小，但因為距離不遠，鄭秀妍還是聽得清清楚楚，鄭秀晶一臉奇怪地看著面前的這位姐姐，又拉住家姊的衣襬。

鄭秀妍挑了挑眉，牽起鄭秀晶的手，開口回應。

「鄭秀晶。」她空閒的手先指向了鄭秀晶介紹，又將指尖轉向自己，「鄭秀妍。」她頓了頓，見到金泰妍驚喜的神色，緩下表情伸出手，「請多指教。」

 

「嗯嗯！請多指教！」

 

※※※

 

三年後。

 

「呀！你們在幹嘛！」鄭秀妍一拐過轉角，就看到了金泰妍，她被一群人圍在中間，有些無措地捏著手指。

鄭秀妍趕緊上前，其他人一看見校內的「大姐頭」，瞬間一哄而散，一時之間，只剩金泰妍眨巴著一雙眼，無辜地在原地看著她。

鄭秀妍嘆了口氣，無奈地問，「妳怎麼就這樣讓她們欺負呢？」

小學時候的金泰妍，就像一隻人畜無害的狐狸犬，雖說特別可愛，但也沒什麼膽量，平時不太愛說話，離了鄭秀妍就無法做出決定，唯唯諾諾的，也因此特別容易被班上一些調皮或是心思不好的孩子盯上，指使做這做那的。

 

鄭秀妍嚴重懷疑金泰妍這輩子的果決和膽量都用在那一年的搭話上了。

 

儘管有點嫌棄，鄭秀妍還是關心地問道：「沒有怎麼樣吧。」

「嗯嗯。」金泰妍趕緊點點頭，又有些緊張地捏住鄭秀妍的衣角，「妳、妳不會生氣吧……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

金泰妍知道鄭秀妍不歡她這個樣子，猶豫不決、畏畏縮縮的。

鄭秀妍重重地哼了口氣，牽著金泰妍的手往班上走。

 

「沒有生氣」

 

但也說不上心平氣和。

並不是說她對金泰妍有意見，而是討厭她這過分溫吞而可能讓自己受到傷害的個性。

某種程度上，金泰妍比鄭秀晶還要讓她操心。

鄭秀晶那小渾蛋，雖然調皮了點但也知道底線，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會讓任何人隨便欺負她。

兩人回了班上，同學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鄭秀妍收拾好東西便拖著金泰妍一起回家。

搬到首爾已經有三年了，她們兩人因為是鄰居對門，總是一起上下學，相互有個照應，父母也比較放心。

當然，這個放心是金泰妍父母的。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金泰妍看著前面鄭秀妍的背影，有些委屈地癟了癟嘴。

鄭秀妍微微側過頭，早就注意到了金泰妍的情緒，但她也沒有說些什麼，只是裝作專注地看著前頭的路。

就在這時候，一間遊戲城躍入了她的視線。

鄭秀妍眨了眨眼，看著門口的紀念幣製造機，一個想法閃過。她轉身抓住了金泰妍的手，拉著她往遊戲城的門口跑。

「秀、秀妍！我們去哪裡呀？」金泰妍一頭霧水，但還是乖乖地讓鄭秀妍抓著，一步不落地跑在她身後，直到停在那台硬幣製造機的前面。

金泰妍看著鄭秀妍投下錢，又選了一個版型，轉動起機器，直到那枚硬幣滾落在拿取處，被鄭秀妍拾起。

鄭秀妍拿起硬幣端詳了一會兒，似乎很滿意，轉身抓起金泰妍的手，放到了她的手心上。

「這是……」

「硬幣，以後如果遇到無法抉擇或是困擾的事情，就丟它。如果它的結果讓妳覺得遺憾或可惜，就選那個相反的選擇。」鄭秀妍語氣認真，特別鄭重地囑咐道。

金泰妍怔怔地望著手心的硬幣，又抬起頭來看鄭秀妍。

 

「嗯！」

 

那一天有一顆星星，把她的碎片落在自己心口。

 

※※※

 

「秀妍，妳今天留讀嗎？」

「不了，今天社團有練習。」

鄭秀妍縷了縷耳邊的頭髮，從椅子上起身，將書本放進書包，「期末演出要到了，想先練一個段落比較安心。」

「妳事情好多啊，我看金會長都沒有妳忙。」

鄭秀妍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又輕輕應了一聲，拿起書包離開教室。

社團的練習有兩三個小時，樂團的人把曲目順了幾次之後，便完成了今天的任務，三三兩兩的走了。

鄭秀妍在確認社辦的一切都沒有異常之後，才把門鎖上離開，剛走到樓道口，就看見金泰妍站在那裡。

「秀妍。」

「妳怎麼還在？」她記得今天學生會沒有會議。

「我放學的時候去班上找妳，同學說妳去參加團練了，我就留在學校等妳。」金泰妍上前一步，很自然地接過鄭秀妍手裡的書包，又把手裡提著的食物交到鄭秀妍手上，「應該還沒吃飯吧？我買了點小吃，先墊一點？」

鄭秀妍嗯了一聲，開始吃起紙袋裡的食物，兩人肩並肩的離開學校。

 

認識金泰妍已經七年了，自從當年金泰妍收下了那個硬幣，她的腦子就好像突然開了機，變的調理清晰又敢於表達，上高中後甚至當上了學生會長。

於是，原本就很細心的金泰妍變的更會照顧人了，兩人的角色好像有些對調，鄭秀妍都有點記不清小時候金泰妍追在她身後的場景了。

上了高中，兩人的臉都長開了些，鄭秀妍從小便生的標緻，成長過程中也就一直也不乏追求者；金泰妍的臉則比小時候瘦了一些，五官變得明顯，比起小時候的可愛模樣，現在多了一些清冷。

鄭秀妍悄悄瞄了金泰妍一眼，她覺得金泰妍的側臉很好看，脖頸處分明的線條讓她有了幾分性感，配上白色的制服襯衫又有點禁慾的味道。

兩人走到家門口，鄭秀妍便伸出手，將自己的書包拿了回來，金泰妍幫她理了理頭髮，溫聲問道：「早點休息，不要一直看手機，明天早餐想吃什麼？」

「都可以。」鄭秀妍努了努嘴。

鄭秀妍喜歡賴床，如果還要吃早餐的話有很高概率會遲到，因此金泰妍總是會買好早餐等在家門口，等著睡眼惺忪的鄭秀妍被鄭秀晶推出來。

鄭秀妍進家門之前還特意回頭看了一眼，金泰妍還站在原地，微笑著目送她。

鄭秀妍吐了吐舌，進到房裡，又偷偷趴到門上，看著貓眼裡金泰妍的身影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轉身進到屋子。

「姐？」鄭秀晶聽到聲音，從廚房裡探出頭來。

「我回來了。」

「泰妍姐送妳回來的？吃東西了沒？」

「泰妍買了個餅給我。」

「泰妍姐把妳照顧的真好。」鄭秀晶一邊感嘆地說，一邊從廚房裡端出一小盤炒飯。

鄭秀妍看了一眼炒飯的份量，問道：「我的呢？」

「沒有，泰妍姐不是餵過了嗎？」

「……鄭秀晶妳找死啊！」

「等等！別打臉！我下禮拜有演出！」

兩人打鬧了好一陣，才一起坐在餐桌邊，一人一個湯匙，挖著盤裡的炒飯。

鄭秀妍本來就吃過東西，也就沒吃很多，最後撐著臉頰看鄭秀晶吃。

「所以呢，妳什麼時候要跟泰妍姐告白？」

「我沒有要告白，我為什麼要告白？」鄭秀妍癟癟嘴，裝作不在意地說。

「妳就繼續死鴨子嘴硬吧。」鄭秀晶翻了個白眼，就兩人這相處的模式，說不是情侶都過分為難她這個單身狗了，明明都快被金泰妍寵的生活不能自理了。

「鄭秀晶，我看到妳的眼神了。」

「那看吧，我看泰妍姐被人追走之後妳拿什麼看我。」

不出意料的，鄭秀晶又被鄭秀妍摁在桌子上一頓摩擦，鄭秀妍對著好妹妹一頓發洩之後，氣呼呼地回了自己房間。

鄭秀晶趴在桌子上，無奈地吁了一口氣。

 

「悶騷跟傲嬌，真是絕配。」

 

※※※

 

鄭秀妍回到房間後，狠狠地把自己摔到床上。

她將臉埋進枕頭裡，望著窗外。

她和金泰妍是鄰居，是對門，從這個位置望出去，剛好能看見金泰妍的房間。

看來金泰妍也已經回到房間了，雖然視線被窗簾給遮擋住了，但能隱隱約約看見裡頭透出的亮光。

鄭秀妍自己也沒有想到，一枚硬幣能給金泰妍這麼大的改變。

這樣的結果讓她感到既欣慰又心酸，這種情緒十分微妙，欣慰的是金泰妍變的更好了，再也不會讓人欺負了。

但欣慰之餘，心酸也跟著接踵而來，小時候的金泰妍整個世界滿滿的都是自己一個人，唯一的缺點是溫吞的個性，因此所有的好都只有自己發現。

但金泰妍會表現了，那一刻開始她對周圍的人而言，就像是潘朵拉的盒子。

金泰妍的眼裡的確還是她，但金泰妍的身邊卻需要和他人共享了。

這樣不滿的情緒不斷疊加，鄭秀妍開始會跟金泰妍鬧彆扭，兩個人的角色開始對調，金泰妍什麼都順著自己，把自己寵的無法無天，結果自己毫不自知，還變的更離不開金泰妍了。

是啊，這樣的後果就是連鄭秀晶都看出來了，她喜歡金泰妍。

 

比其他人想的，都還要更喜歡。

 

但金泰妍是怎麼想的？如果自己告白了又會怎麼樣呢？

她第一次感到害怕，如果金泰妍沒有那麼喜歡自己，她怕金泰妍在她的面前拿出那枚硬幣，做出選擇。

 

嗡──嗡──

 

就在鄭秀妍胡思亂想時，擺在床頭的手機發出了訊息提示的震動聲，鄭秀妍扭了扭腰，將手機拿來一看。

 

「睡了嗎？題有沒有不會的？明天吃包子怎麼樣？」

 

鄭秀妍癟了癟嘴，發了個小貓打滾的表情包過去。

 

所以說，她最討厭金泰妍這個樣子了！

 

可是就是想再……靠近一點點……

 

※※※

 

金泰妍看著手機上小貓氣呼呼的模樣，很自然地就聯想到鄭秀妍鼓起的臉頰，她淡淡地揚起一抹微笑，將手機放到一邊，把玩起了桌上的那枚硬幣。

該有多久了？

其實對金泰妍來說，幫助她的並不是這枚硬幣，而是鄭秀妍。

那一天鄭秀妍抓著她的手，嘟嘟囔囔地將硬幣塞到她手裡，用一副小大人的語氣，說要好好做決定才行時，金泰妍就沒有辦法再繼續畏畏縮縮下去。

她當年用盡所有的勇氣，才跟鄭秀妍換來一句請多多指教，隨著兩人年紀漸長，鄭秀妍亮麗的外表和近人的個性，令越來越多人在她身邊聚集。

金泰妍怕再不改變自己，鄭秀妍有一天會漸漸淡出自己的生命。

光是這一點想像，就令金泰妍鬱悶地無法呼吸。

在金泰妍陷入思緒時，手機不斷傳來訊息的提示音，她眨眨眼拿起手機，以為是鄭秀妍的訊息，沒想到只是學生會的其他人，在群組裡詢問文件該怎麼處理。

金泰妍興致缺缺，嘴角的弧度都平直了一些，她拿起了桌上的硬幣，隨意地拋擲了一下。

是反面。

金泰妍動動手指，往訊息框裡輸入文字，快速地解決了問題。

其實這些年她已經不用再依靠硬幣了，但這是一種習慣，而且她喜歡這種感覺，就像是鄭秀妍在她身邊，陪她一起做決定。

 

這樣的想法，讓她每一次的決定，都有絕對的安全感和強烈的自信。

 

剛解決了學生會的事，又有訊息傳了進來，金泰妍抬眼一看，是鄭秀妍的回覆，她笑彎了眉眼點開聊天室，心情頗佳地和鄭秀妍聊起天來。

 

「我不要吃包子，我想吃水煮蛋。」

「好，要喝豆漿嗎？再一份煎餅？」

「妳把我當豬在養嗎……」

「妳吃太少了。」

「哪有……秀晶都說我胖了……她前天笑我是鄭秀圓。」

「不胖，可愛。」

 

鄭秀妍又發了一個貓咪打人的表情包過來。

金泰妍心裡的幸福幾乎快要滿溢出來，回了一個狗狗坐在紙箱裡的委屈樣子，又緊接著輸入。

 

「明天一起吃午餐吧？」

「我有團練。」

「哦……」

金泰妍的表情很快垮了下來，她剛抿抿嘴想要跳過這個話題，鄭秀妍便又發來了消息。

「一起吃晚餐吧？」

突如其來的邀約讓金泰妍喜出望外，她剛要答應下來，卻又突然想起明天放學是學生會每周的例行會議。

「學生會要開會……」

 

「我等妳。」

 

金泰妍怔愣了片刻，趕緊回了一個好。

 

兩個人的感情，並不是只有一個人在前進。

 

※※※

 

隔天放學，鄭秀妍便乖乖地待在班上，等著金泰妍開完會來找她。

作為班上放學快速撤退的組織成員之一，鄭秀妍今天這樣子可真是格外稀奇。

「妳怎麼還留著？」

「我有事，晚一點才回去。」

「那注意安全啊，明天見。」

鄭秀妍一一和班上幾個要好的朋友告別，等到幾分鐘過去之後，班上就顯得安靜許多，只剩下她和另一個男生。

那個男生也沒跟她多要好，只是一個班同學的關係。

想到閒著也是閒著，鄭秀妍便翻出今天布置的作業，提著筆做起了題。

過了一陣子，鄭秀妍發現自己桌旁多了一個人影，她一抬頭就看見那名男生抱著今天的作業本，有點尷尬地看著她。

「怎麼了？」

「那個，今天老師講題的時候我睡著了，妳能不能給我講講這個題？」

鄭秀妍疑惑地盯著他，想著這麼拙劣的搭訕技巧是幾個世紀之前的產物。

男同學可能也覺得自己這樣子像是在搭訕，心裡更不好意思了，只好將題本放在鄭秀妍的桌緣，試探性地推了推。

鄭秀妍低頭一瞧，題本上的解題區的確有計算的公式和算式，但是方法不對，邏輯是錯的，在繞死圈子，上面擦擦改改的痕跡也很多，看來是真的想不到才來問的。

「行吧，這裡要……」

鄭秀妍講解了幾分鐘，男同學便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他摸摸後腦杓不好意思地跟鄭秀妍道謝，也沒多聊，轉身回到自己位子上去。

被這樣一打斷，鄭秀妍又有點懶得繼續寫作業，她從包裡拿出手機，想要問問金泰妍還要多久。

只是她剛打開手機，眼前就被一雙手給罩住了視線。

「啊！」

鄭秀妍小小地驚叫了一聲，手掌往上，將那雙遮住自己視線的手給拿開。

「泰妍？」

「嗯。」

金泰妍輕應了一聲，平平淡淡的。

「怎麼了？」鄭秀妍有點奇怪地問，她覺得金泰妍的情緒不是很好，和早上有點不一樣，而且不是因為疲憊。

金泰妍摸了摸她的頭，沒有回答問題，轉而問她想吃什麼。

鄭秀妍雖然心裡納悶，卻也沒再追問，報了想吃的餐廳名字，兩人便一起出了教學樓。

只是剛走沒多久，金泰妍便突然停下腳步。

「泰妍？」

「硬幣……」

鄭秀妍已經很多年沒看見金泰妍慌張的表情了，她錯愕地看著金泰妍翻找著身上的口袋，又將書包裡的書拿出來。

「泰妍妳怎麼了？」

「硬幣不見了……」

金泰妍急的眼眶都紅了，蹲在原地六神無主的樣子。

鄭秀妍心頭一軟，跟著一起蹲在地上，好言哄道。

「沒關係，只是個紀念幣。」

「不一樣……」

「嗯？」

「那是妳送我的……」金泰妍將臉埋進膝蓋裡，悶悶地說。

鄭秀妍沒辦法，只好牽著金泰妍一起回學生會辦找，兩人分頭搜尋，最後是鄭秀妍在書櫃底下找到了紀念幣。

她撿起紀念幣，指尖在上頭的紋路細細摩娑。

紀念幣已經有好幾年了，上面的圖案被磨得有些平滑，也不復當年的光亮。

 

對泰妍來說，這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那自己呢？

 

「秀妍妳找到了……」

金泰妍在辦公桌那裡尋找未果，便折返回來找鄭秀妍，剛進到會議室，就看見鄭秀妍手裡捏著紀念幣，有些茫然地看著她。

「秀妍？」

金泰妍走近幾步，關心地問道：「怎麼了？」

鄭秀妍把玩著手上的硬幣，沉默了幾秒，突然輕輕一笑。

「金泰妍，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金泰妍還沒反應過來鄭秀妍說的什麼，就見鄭秀妍將硬幣拋高。已經失去光澤的硬幣在空中翻了幾個圈後，安穩地落在鄭秀妍手上。

 

是正面。

 

「啊，好可惜啊。」

鄭秀妍看似惋惜地一抿嘴角，將硬幣交還到了金泰妍手上。

鄭秀妍剛剛和自己說，是正面就告訴金泰妍自己喜歡她。

但她擲到了，卻後悔了。

她不敢賭那不知道多高的可能性，讓兩人的關係產生不好的質變。

金泰妍手裡握著硬幣，盯著鄭秀妍看了好半晌，過了片刻，才低低地說：「那我也玩一局吧。」

「咦？」

金泰妍一說完，便學著鄭秀妍將手裡的硬幣拋高，她的手法明顯比鄭秀妍熟練多了，硬幣在空中翻了好幾圈，在落下時被金泰妍一把抓住，倒扣在另一隻手背上。

當金泰妍緩緩移開手掌時，鄭秀妍的心裡說不出的緊張，她明明不知道金泰妍要做什麼決定，心情卻仍隨著她起伏。

 

是正面。

 

「妳……」鄭秀妍剛抬起頭，金泰妍便向她走近了一些，往她的臉湊近，在右頰輕輕落下一吻。

 

鄭秀妍愣住了。

 

金泰妍退開時，鄭秀妍還有點恍惚，她望著金泰妍，在讀到對方臉上的忐忑時，頓時醒悟過來，一把揪住了金泰妍的制服領子，吻上嘴角。

這種青澀、急躁又淺嚐即止的吻，也讓兩人的臉紅透了半片天，鄭秀妍努努嘴，像是想為自己找回點面子。

「妳沒佔到我便宜，我贏了。」

「嗯，妳贏了。」金泰妍舒緩了眉頭，牽起鄭秀妍的手，又湊上前。

 

她不介意讓鄭秀妍一直贏下去。

 

「金泰妍，妳那時候如果翻到反面怎麼辦？」

「那就親左臉。」

「……有什麼差別嗎？」

「反正不論正反面，我不選妳都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