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文星伊是典型的摩羯座,內斂又深情。
金容仙是典型的雙魚座,寂寞又……
#2
她們的相識起源於一支口紅。
就在她不愛的酒吧門口,金容仙對只有幾面之緣的文星伊笑了一下,然後開口:「寶貝,借支口紅。」
#3
文星伊點了菸,走到陽台去,瞥了眼床上還在睡的人,將門拉上。她吸了一口,發覺味道不對,不是她習慣的薄荷味,而是清甜的奶香。
她不介意,又吸了一口。
這種不分你我的感覺她很喜歡,金容仙是第一個可以做到讓她不分界線的人,是唯一的例外。
她曾找了個理由,要是人一輩子都只能獨自設防,人生也挺可悲的不是嗎?
所以她對金容仙好,好到所有人都以為她們在一起。
「不是,朋友。」
但文星伊只是為金容仙學會抽菸了而已。
#4
金容仙的兼職是在酒吧駐唱,靠著姣好的外貌和過硬的技術,報酬極好。
文星伊有時會陪著金容仙上班,就坐在調音台邊,幫金容仙做混響和切歌,不拿一分。酒吧老闆曾笑著跟金容仙說聘她真是值了,一份薪水兩位員工。
文星伊坐在一旁沒說話,垂著眸將音量提高了一個檔次。震耳欲聾的音樂踩著極強的鼓點,她靠在椅背上,叼了支菸卻不點,扭了下脖子。
另一位駐唱的看見了,將火機湊到她面前,文星伊愣了下,比了個謝謝的手勢,將菸點燃,懨懨地又倒回椅背上,看了一眼聊得熱火朝天的金容仙。
今天估計得超過兩點。
文星伊拿下菸,為空氣中的迷霧加重了濃度。
#5
後來文星伊不再去酒吧。
因為金容仙下了命令。
那天,文星伊為了酒吧裡一個女孩出頭,手揪上了一個男員工的領子。
「妳別去了,我怕妳跟他打起來。」
文星伊低著頭,將嘴裡未點燃的菸拿掉,木然地點了下頭。
她明白金容仙喜歡成熟的人,所以她總是在金容仙面前將情緒整理的很乾淨。
垃圾分類,喜怒哀樂該扔到哪個桶子裡,她清楚的很,她再也不想讓金容仙替她分類了。
因為有一次,在文星伊的桶子再也裝不下憂鬱時,金容仙親手將那些多出來的情緒扔到了有害垃圾裡。
「妳要是這副樣子,還是別讓我看到了。」
文星伊看著她,再一次點了頭,抽出金容仙手裡的火機,給自己點上菸。
渾濁的煙幕吐出時,金容仙發現自己第一次看不見文星伊的眼睛。
#6
金容仙遇上了在酒吧駐唱以來第一個熱烈的追求者。
「我覺得他只是想跟妳上床。」
文星伊聽完了金容仙的講述,不帶感情地回答。
「我當然知道,我才不跟他睡。」
文星伊守著金容仙的命令,在她回到租屋處時,給她一句妳回來了,但時間線總是隨著月份越推越晚。
有一日,文星伊在客廳裡坐了整夜,眼前都是灰白的霧。天亮時,她起身拉開陽台的門,讓屋裡濃厚的薄荷菸草味散去。
她站在陽台,看見金容仙面色不佳地從一輛黑色的車下來,走沒幾步,一個男人也追了上來,拉住她的手。
文星伊托著腮,按了按,看兩人在她眼前演一場默劇。
等到車子消失在小區門口,文星伊聽見了門外電梯抵達的聲音。
她背過身去,在金容仙踏入屋裡時,淡淡說了一句。
「早安。」
#7
金容仙知道自己玩不起,過往失敗的感情經歷不是全然無用,她當然知道哪些男人是看上自己的外貌,哪些是真的喜歡自己。
就像她明白文星伊說的,那個男人只是想跟她上床。可是她沒告訴文星伊,她對那個男人有感覺。
「早安。」
她看見文星伊站在陽台,穿著整齊,一步步向自己走來。
「想補覺,還是吃早餐。」
她突然發覺,文星伊的世界裡,除了自己似乎沒了別人,明明在舞台上跳舞的她,也擁戴著令人迷醉的魅力。
「星啊,妳不談戀愛嗎?」
文星伊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然後露出一抹淺淡的笑。
「因為沒有喜歡的人,去睡吧妳,腦子都不清醒了。」
金容仙忽然想道歉,對於自己喜歡不上女生這件事。
「對不起。」或許真的是一宿未眠,那句腦海裡的抱歉便輕易地脫口而出。
文星伊揉了揉她的頭,側過身進了廚房。
「喝酒了嗎?給妳拿解酒的葡萄糖液,等會兒。」
她看著文星伊進了廚房,想起之前問過文星伊的話。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文星伊怕冷,卻可以在零下的氣溫裡陪她到滑雪場摔一回,因為她一句餓了就走到幾公里外的小吃攤買炒年糕,在她去酒吧工作時,偷偷在她該喝的酒裡摻水,甚至在所有抹黑的炮口對準她時,堅定地站在她身邊說「我只相信妳」。
文星伊將她照顧的無微不至,她甚至覺得能遇上文星伊過往的苦難都值得了。
「因為妳是金容仙。」
她只是點了一支菸,然後繼續對自己這麼好。
#8
中午起床時,文星伊拿著鑰匙站在房門口。
「出去吃吧?」
金容仙還沒清醒過來,半夢半醒一句。
「妳來啦?」
當時她們還住在學校宿舍,文星伊總帶著各式各樣金容仙喜歡的甜食來到她的寢室,金容仙若在補眠,文星伊就踩著凳子探頭在金容仙的床邊,等著她醒。
文星伊頓了一下,走到床邊捏著枕頭的角搖了搖,「起床了,吃飯。」
兩人回到學校的食堂,找了她們習慣的角落坐下,打算吃完就去上課。
文星伊正等著金容仙吃完,無聊地四處張望,當她的意識跟著跳動的價目遠去時,金容仙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低頭。」
文星伊不明所以,還是聽話地低下頭,並照著金容仙的話,掩蓋住自己一頭顯眼的銀髮。
「怎麼了?」文星伊小動作地順著金容仙的視線看過去,發現是那天從車裡追出來的男人。
等到人離開食堂後,文星伊扯掉了自己的帽兜,沉默著看向金容仙。
「那天,他強吻我了,我很生氣,讓他滾出去。」
金容仙交代了,因為文星伊注視著她的眼睛。
「但妳今天沒對他生氣了。」
妳對他有感覺。
文星伊沒把最後的話說出來,給金容仙面子,也給自己尊嚴。
金容仙沒說話,只是將碗裡最後一口粥喝完。
「我有時候真討厭妳這麼了解我。」
文星伊拿出菸,為自己點上,抽了起來。
她記得有一次長假,兩人通著電話,只聽得見對方的聲音卻看不見人地情況,她打著文案,聽另一頭金容仙喊熱。
「別站在空調下對著吹,站遠點。」
當她發現金容仙忽然沒聲音時,她對著電話提醒,另一頭立刻傳來金容仙不可思議的語氣。
「妳怎麼知道我在幹嘛?」
「我了解妳啊。」
那時候金容仙給的詞是感動,但轉眼間就成了討厭。
文星伊想著她們間出了什麼問題,後來發現這個探討沒有意義。
因為她們不是愛侶一生一世的信念,只是朋友來來去去的關係。
#9
文星伊成了金容仙專業的樹洞。
她會在半夜四點為金容仙打開門,然後在沙發上點起一根菸,聽她今天在酒吧又發生了什麼事。
「要不,我跟妳去一次,我可以當妳所有早退的藉口。」
金容仙聽見她的提議,沒有採納。
「妳去會尷尬的,算了吧。」
指尖的火星被掐滅後,文星伊第一次沒和金容仙說晚安。
那日過後,她還是在晚上七點過後看著金容仙出門,然後進到房間,抱起那把吉他慢悠悠地寫歌,她的聲音本就低沉,抽完菸過後又裹了層煙燻的沙啞。
或許這種沙啞能讓人在半夜卸下心防,文星伊將煙盒揣在手裡,默默地聽金容仙說。
「我把他的充電寶充滿電放回他衣服裡,又把衣服疊好,他起床之後哎了一聲問誰做的。」
「妳說對了,我對他有感覺,只是我知道我不能喜歡他。」
文星伊抽出一支菸掐在手裡,將煙盒丟到桌上,後倒在鬆軟的沙發裡,懶散地回應。
「妳最後一句說的真好。」
有害垃圾的袋子又增加了收入。
#10
午夜場的電影邀約是一個訊號,若答應了,清晨的朝陽將會和你沒有關係。
文星伊看著金容仙,將背抵在門上做無聲的對峙。
「妳想去哪?」
「星,我……」
文星伊舉起手,指向了陽台的位置。
「妳要是今天出這扇門,我就從那裡跳下去,明天中午記得替我收屍。」
或許是她決絕的語氣真的撼動到了金容仙,金容仙瞪大了眼,最後嚅囁了兩下唇,用蚊子大小的聲音說一句「不會的」,變回了房間。
文星伊回房前,看了眼金容仙的房門。
如果那個男的是真的喜歡金容仙,她就再也不說什麼,如果。
他真的喜歡她。
「他很照顧我,如果是演戲,我得承認他演的很好。」
金容仙細細舉出了那些例子,像是在桌上替她擋了酒,在空調下給了她外套,還有死皮賴臉的攻勢。
Shit.
你看,演技出彩永遠比本色出演更讓人認同。
#11
兩人的賭注壓對了地方,在文星伊給金容仙買炒年糕時,收到了她發來的Kakao,上頭說那男的最近跟她態度變得很奇怪。
「估計是覺得妳性冷感,上床無望。」
「妳最近嘴巴很壞。」
炒年糕好了,她付了錢後提著袋子往回走。
她得安慰金容仙,因為又坐實了一位欺騙她感情的渣男。
她一路和金容仙過來,曾有一位善解人意的系上空調,還有打著弟弟名義的別系同學,再來是鬼靈精怪的樂隊年下,然後就是這位氣場合拍的酒吧客人。
「星啊,妳不談戀愛嗎?」
她想起那天金容仙一夜未歸時問她的話。
金容仙如果夠關心她,就會發現那天她的臉頰腫了,她凌晨才從急診回家。
如果夠注意她,會發現她身邊曾有一位走的近的女孩。
如果夠在乎她,會發現她討厭酒吧。
若能將視線多放在她身上一刻,就能發現她喜歡她。
文星伊推開房間的門,將炒年糕放在桌上,一把拉開窗簾。
「星啊——」
「起來吃東西。」文星伊坐到床邊,將蒙在被子裡的金容仙拉出來。
她看著金容仙有點紅的眼眶,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這次妳想抱怨多久,我都聽妳說。」
金容仙伸手環住了她的腰,將臉埋入文星伊還來不及脫下的大衣裡。
#12
文星伊問自己,這樣的不分你我高興嗎?
答案是肯定又否定的。
她們除了物質上的不分你我,好像沒有別的。
就如現在,她們共享一盒自己討厭的菸。
#13
金容仙有時覺得文星伊過份憂鬱,敏感的心思甚至超越了自己這個雙魚。
她在一次又一次的感情欺騙之後,很難再信任她人,文星伊是自己僅剩不多的信任,她永遠能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她曾經恨過,為什麼自己愛不上女人。
#14
畢業過後,金容仙入了演藝圈,酒吧的駐唱經驗使她擁有絕佳的舞台掌控,簽了公司之後被推上螢光幕,大紅大紫。
文星伊則在首爾一家舞蹈工作室當老師,有時接一些寫歌的單子,在製作人的圈裡也擁有名氣。
#15
文星伊看了一眼電視播著金容仙最新的單曲MV ,習慣性地將手湊到嘴邊,在食指和中指的縫隙間吸了一口。
「老師,煙癮又犯啦?」
旁邊的學員看到了,開玩笑地問。
文星伊甩了下手,笑著回答。
「不,我只是覺得該補口紅了。」
留言列表